散文 | 吼男
谢永华
每天清晨,在烈士公园那边,熟悉的吼叫声就会准时飘进我耳里。
那是个男人的声音。
刚开始的时候,我感到很厌烦,因为他每次吼的时候,正是我晨读之时。我在想,这肯定是个神经病,大清早就鬼喊鬼叫的,他的家人也不管管,任由他把半个长沙城的人都吵醒。而且,他的吼声是那么浑厚有力而绵长,让人听了简直受不了。他大概是站在公园的高处吼叫的吧。有那么一阵子,吼声像穿破云壁和高楼大厦直飞而来,让你忍无可忍。让人烦躁的是,他一吼,我也觉得自己的喉咙痒痒的,也想发出点声音来。
我的天!我不会也跟他一样,要变成神经病了吧?
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坏了。这怎么可能呢?虽然,我的租房里除了我,就是我的影子,其次,便是满床的书和电脑。电脑真好,不但可以用来写作,在你孤独的时候,放个短片,听到里面飘出的各种人声,就感觉家里来了很多客人,而你在客人们的赞扬声中,忙上忙下的,充满幸福感。那个发出吼声的男人,是不是也像我一样,孤身一人,无人对话,所以才发出吼声呢?那阵阵吼声,像是在召唤什么,又像是在诉说什么。他像一个谜,在我脑海里徘徊。于是,我把他称为吼男。
由此,我得出两个结论:一,吼男是学声乐的,想要成为歌唱家,所以,天天吊嗓子。二,吼男可能是个情种,得了相思病,每天的吼声,是表达对女方的爱意,如果真是这样,这种表达方式,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。
我们先来分析第一种吧。如果他是个学声乐的,那么,他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。而且,这种执着的精神令人佩服。试想,一个年老的人,绝不会有这样的激情,每天清晨吼叫那么久,难道不要精力么?可以想见,吼男最多是个中年人。那么,问题来了。中年人正是肩负重担的时候,上有老,下有小,中间还有老婆吵。生活的压力,现实的残酷,把人都磨得没有脾气了。上班吧,干得好,自己累;干不好,心累。老想着哪天一不小心,就被老板炒了鱿鱼。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工作,还不如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事情,练好了,既能充实自己,又能解决生活问题。假如练得不好,也没有损失什么。反正我的压力大、睡不着,吼叫是我的减压方式。再就是,我吼我的,你们睡你们的,两者并不相干。要我说,这么多人被你吵得睡不好觉,你要是不成为一个歌唱家,真有点对不住大家。往好里讲,听你唱歌总比听你吼叫强多了。你们说,是不是这个理?所以,我还是希望他能真正吼出点名堂来。当然,假如他想成为歌唱家的话。
现在,再来说说相思病的问题。据说,现在得这病的越来越少。而且,得这个病呢,还没有药治,非某人不能治愈。吼男这样吼叫,吼叫声先长后短,余音悠扬。我想,他所相思的人,一定在这个城市。不然,他吼叫又起什么作用呢?无非就是想她听见嘛!光从这点来看,其真情显得难能可贵,吼男应是专一的。当然,还有个可能,就是吼男爱慕的那个人,已不在人世了。这每天的深情呼唤,就是思念爱人所发出的吼声。他想用这份真情,感动上苍,让爱人复活……
吼男还在一如既往地吼叫,也许是习惯成自然吧,现在,我已经不讨厌这种吼叫声了。不管他的吼叫属于哪一种,都是值得理解和同情的。因为,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就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吼叫声,这种声音就像一根鞭子,抽打着我朝着生活的前方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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