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把青菜

         刘希

　　曾琳望着满地的青菜发愁，一捆捆的青菜青翠欲滴，又鲜又嫩，叶子上还挂着露水。

　　自从得知家门口有趟中巴车可以直达曾琳的小区，母亲就不停地给曾琳捎菜。有白菜的时候捎白菜，有香椿的时候捎香椿，有莴笋的时候捎莴笋，早上八点搭上车，上午十一点就能收到，洗一洗，炒一炒，还能赶得上中饭。曾琳为拥有这样的母爱而欢喜。一年四季的青菜都有母亲供应，曾琳从来不用为买青菜而发愁。让她发愁的是，母亲捎来的菜实在是太多了，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，吃又吃不完，吃不完的就只能丢掉。

　　当她跟母亲说漏嘴说丢了一些菜后，母亲一个劲儿地惋惜，拿来喂鸡多好！鸡最喜欢吃青菜了。那么远，怎么拿？曾琳撇嘴。母亲又说，邻居那么多，给邻居也好，至少没浪费。曾琳就语气幽怨地回答，哪家能看上一把小菜？再说，送给他们也麻烦。曾琳看到母亲眼里闪过一丝丝的惋惜，心里有些无可奈何。

　　打开冰箱，曾琳扫视了一周，发现剩余空间并不多。这次因为出了几天差，菜基本没怎么动。她把菜往一边拢了拢，想增加点空余面积，可结果并不如意。地上摆的这些蔬菜，是无论如何也摆不进去一半的。照以往，她会选择把冰箱里的全丢弃，然后放进去新鲜的。但那天她突然不想这么做了，她想试试送给邻居。

　　她这一层一共住着三家住户，她是中间户，虽说离得近，也一起住了三年，但交集并不多，偶尔在电梯里打个照面，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而已。曾琳找了两个袋子，把各类蔬菜各取了一些，装了鼓鼓的两袋，她想好了，就试这一次。如果这一次他们拒绝，那下次丢菜时自己也就心安理得，不会有愧疚感了。

　　她拎着袋子走到左边的邻居家，门没有关，她朝里喊了一声，邻居应声出来，很是惊讶，听说是从乡里捎来的有机蔬菜，接过后连声道谢。她没想到邻居会这么热情地接受，这一趟增加了曾琳的信心，她又拎了一袋送到右边的邻居家，刚好邻居正开门丢垃圾，曾琳说明来意，邻居很开心地收下了。曾琳觉得邻居们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清高。他们说他们喜欢农村的菜，说这样的菜买都买不到。她为母亲的蔬菜找到这样的归宿而开心。

　　没过几天，曾琳家的门铃响了。门口站着左边的邻居，他手上拎着一块腊肉，说是哥哥去湘西旅游带给她的，非得分一点曾琳尝尝。又过了几天，右边的邻居过来了，拎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，说是自己钓的，吃不完，让曾琳帮着吃。曾琳没想到，一点点不值钱的蔬菜换来了腊肉和鱼，她有些难为情，可邻居说礼轻情义重，他们没有乡下亲戚，这样的菜很难吃到，实在太感谢了。更让她没想到的是，一把青菜像一根线，拉近了邻里之间的距离，这之后再见面，他们会寒暄好一会儿，还会抱各家的猫、狗串串门。曾琳把这事告诉母亲，母亲笑得合不拢嘴。这之后，母亲捎的菜更多了，曾琳常把吃不完的青菜送给左邻右舍。

　　那天，曾琳正准备出门，看见门上挂了一个大西瓜。她忍不住给闺蜜打电话：“我给你讲一讲一把青菜的故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