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 | 守着一个辣椒过冬

　　■李玉莲

　　花盆中有一棵辣椒树，树上挂着一个辣椒，这是我一年中，所种辣椒树结的唯一一个辣子。我舍不得摘除它，而是眼瞅着它，慢慢变老。

　　今年五月初，我跑到本市老街买花苗的地方，竟买回三棵辣椒秧种下。不久，这几棵辣椒秧长个儿了，脱落成树，开出白色小花。我几乎每天都要对着那几株辣椒树，瞧上几眼。想到半个月后，我家也有自种的辣椒吃了，心里美着呢，偷着乐。然而，正在我日日盼着它们结辣椒的时候，它们花开不止，就是不见圆圆嫩嫩的辣椒头拱出来，且连续三个月如此，气死我也。

　　为这，我分析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土质？施肥？浇水？光照？还是那树脂盆扼杀了它们落拓不羁的个性，让它们不能畅快呼吸？或者是，我所买的辣椒苗压根是个孬种，只开花，不结果？我盯着我的辣椒树屡次寻思。眼看辣椒的黄金时光都已度过，我也不指望它们有什么出息了。秋后，我因有事出门，十多天后回家，看到我的辣椒树有两棵归了西天，剩下的那棵也要死不活。我本想干脆将它连根拔掉算了，却又动了恻隐之心。俗话说，好死不如赖活，就姑且让它活着吧!并继续给它浇水施肥。九月底，连连阴雨天造成本地的辣椒树几乎趋向“灭族”的边缘，偏偏我家的那棵奇迹般地冒出来一个三四厘米长的辣子。它的模样有些怪，毫无章法地横长，尾巴翘起，朝上，带着花的残萼。

　　这个辣子顶着风风雨雨横空出世，当时惹发我的惊异度不亚于一个被我认定没有出息的孩子，突然在期末考试考了一百分，于我心湖激起千层浪。这个辣椒让我冥冥感知到，它迟来的生命就是向我传达一份喜报，原来我的付出并没有全部白费!

　　当时光旅行家风度翩翩地步入重阳暮秋的景园，这时候，我家的那个辣椒是越长大越邪门。它在原有的基础上，那翘起的部分宛转折向内，后向下，再又朝上，如蜗牛状蜷成一道优美的弧。一次，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，颇有兴致地用软尺，沿着辣椒那婀娜的体态量了又量。结果出来了，这个辣椒的整个身子骨长约13.2厘米。它颜色深绿，全身光润无皱褶，皮厚且硬，我估计味道老辣无比。可是，我对它始终下不了手，哪怕有一天我炒菜忘了买辣椒，家中又无一个辣椒作佐料，我仍是舍不得摘掉它，这个我一年来种下的唯一“希望”。因为唯一，我对它产生难舍情结，萌发出敬畏的仪式感。

　　今年我会守着这个辣椒过冬，直到它变老。许多时分，我与辣椒如同一对老相识，相看两不厌，连语言也变成多余。我知道，它终有老的一天，老到再也无法以它的意志力托起它的肉身。到那时，我要将它制成标本——永久纪念它！